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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2022年2月23日

    第九十二章

    离开神溪乡后我们拐上了一条漆黑的乡道,临近大山时终于到了“XX省核工业勘探大队职业病疗养所”。

    别看这个名挺惊悚,让人以为有辐射什么的。其实就是个皮肤病和关节炎理疗中心,据说出野外的人很容易得这些病。

    因为是省直机关的附属机构,这疗养院挺气派的。开进去能感觉到四处大树参天,历史悠久。

    妈妈看着周围黑不溜秋的,有点不安的说:“这里面怎么都没人啊,保安也叫了半天才来开门。”

    爸爸说:“都回城里过节去了,五一谁还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这些楼颇有苏联建筑的味道,一栋一栋间距很大,爸爸开到一栋楼下停好,冲进雨里去给我们进屋拿伞。

    看着他头发全湿了递给我伞,感觉他还是挺有爸爸的样子的。

    果然男人要有担当才有地位,进屋后妈妈少有的主动关心他,给他找了干毛巾和吹风机。

    此时是晚上十点多,爸爸的房间是个两室两厅的小套房,现在就爸爸一个人住。另外一个房间被他搞成了麻将室,一推开门那个臭啊,好像毒气室一样全是烟味。

    男人的房间就是离谱,客厅到处是捆好的垃圾没有及时丢掉,几盆大绿植也是奄奄一息、眼看时日无多。最离谱的是爸爸的卧室,虽然家具什么的很高档,但是地上床上还乱丢衣服。妈妈在他床上居然捏到了饼干碎片和成团的烟灰,顿时她的表情精彩极了。

    妈妈臭着脸找出床刷收拾房间,床单拍打一番搞得非常呛人,于是妈妈只能放弃抢救,在衣柜里翻出备用床单。可是……备用床单居然有浓重霉味!爸爸说是他前段时间离开时忘记关窗,吹了一天的雨进来,大衣柜都进水了导致的。

    于是两个人又吵了几个来回,妈妈干脆进卫生间洗床单枕巾去了,让爸爸一个人颇为尴尬。

    他翻了翻手机看他的群,一会站一会坐的,显然又有啥心事了。我看他坐立难安,就问:“又有人约你了?”

    爸爸看了一眼卫生间,小声说:“乡政府的领导,他们五一值班不能走,想凑脚打麻将。”

    妈妈在卫生间耳朵还很好用,她说:“这都几点了才凑人,想打到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爸爸不好意思的说:“一般都是大家困了就睡呗,乡政府客房多,随便找个地方睡都行,24小时都有热水。”

    妈妈冷声说:“快10点了,你想去就去吧。”

    明显妈妈情绪不好,爸爸听了居然脸上立刻心动了,他支支吾吾的说:“邹副乡长马上可能提拔到隔壁乡扶正,我手头上的工程还得他帮忙结账,这个领导是得陪。”

    对爸爸的话,妈妈保持沉默。

    爸爸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,突然说:“大家下午都睡了,晚上肯定也早睡不了。要不一起去凑个热闹?副乡长他们搞了野猪肉,野鸡什么的。你别看他们土老帽,但是都很会搞东西吃,食堂的大厨也是好手艺。”

    妈妈冷冷的说:“你去吃吧,我得早睡早起,你要是打了麻将起不来我开什么车去市里?”

    爸爸连忙说:“这个不要紧,车我留这,让他们开车来接我。小卿,要不要跟爸爸去吃好吃的?晚点有疗养院的管事的要回来值班,你跟他的车回就行。”

    我想了想说:“那你今晚回吗?”

    爸爸支支吾吾的说:“应该会回吧,三四点一般会散场,有的时候也在那里睡,说不准就是。”

    我看看这两室一厅说:“那我今晚睡哪啊?你麻将房里的床呢?”

    爸爸四下看了看,没好意思说让我睡沙发,于是说:“你睡隔壁吧,反正隔壁夫妻几个月没回来了,我跟他们关系好,借住一晚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然后爸爸摸出一个红绳子钥匙开了隔壁门,再把钥匙交给我叮嘱说:“就一把钥匙,别掉了人家的啊!”

    我和妈妈进去看了看,对比我爸的套间,人家的房子真是整洁干净多了。不过没什么私人物品,感觉更像个旅馆而不是家,难怪很少过来。

    这家两个房间都有床,所以妈妈在漂亮的主卧床上摸了一把说:“好多灰,还是得换。”

    爸爸挥舞着手机说:“让你妈把床收拾一下,我那边就别折腾了凑合一晚吧,回头我让服务员换床单被套。我不是最近也没回来睡吗?所以才这么乱。”说着爸爸拨着电话出去楼道上讲了。我看默默在整理枕套的妈妈说:“你困吗?”

    妈妈木然的看着我说:“还好,下午睡了会”。

    我说:“我不困诶,怎么办?”

    妈妈说:“你想玩就跟他去呗,不怕被他们熏的话。”

    我小声说:“晚上能一起睡吗?”

    妈妈眼睛一下子睁大,小声说:“想什么呢!当然不能,你爸随时可能回来!说了近期别胡思乱想的。”

    我撒娇说:“可我在这里陪你,保准心猿意马的,要不……你就让我吃一吃点心?反正都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妈妈冲我下体指指说:“今天就算了,知道你

    我满口答应,跟着妈妈在两个套间来回收拾。大部分都是在费力收拾爸爸的房间,垃圾什么的太多了,难怪妈妈万分嫌弃。

    大概看了一个多小时,片子快结束时,妈妈给我发了微信视频。我很有礼貌的跑到走廊上去接听,点开后看到妈妈躺在床上,举着手机在和我视频。

    我只能重复提问:“我是说,要不,我也睡这边?”

    我于是说:“那我怎么办?让我去睡我爸的床?好大的烟味,我不要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电影看,我当然懒得上去闻这些人的烟味,干脆坐蒋工身边看起了电影。

    不到10分钟,爸爸的专车开到楼下了。许久不见,牌友们分外热情。除了开车的副乡长居然剩下两个角都来了,这规格够高的,可见凑个合适的牌友不容易。

    这鬼地方周围山上居然一阵阵动物的嚎叫声不停,生态也保护得太好了,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游荡。

    从天花板我看出来,居然不是爸爸的房间!也就是妈妈在给我铺的床,是隔壁那夫妻两的床!

    这就滚。”

    妈妈说:“不让你吃点心,就跑得飞快?好吃懒做!”

    这下我知道她听到了,就是在装傻。于是看看四周没人,走进一间储藏室关上门才说:“怎么又想一起了?”

    我听我妈说他们打5元钱一个子的麻将,一晚上输赢几万正常,从这个角度来说,全镇够资格和身份上台的确实不多。不是光有没有钱的事,领导肯和你打这么大,也是说明你是自己人不是?

    妈妈说:“原来的床单放太久了,不知道积了多少灰。你爸的床单也闲了一个月,更脏,鼻屎什么的都有,我才不睡。我这个床单虽然也不怎么干净,好歹已经干了,不睡到脏的这边,还是能用。”

    以我的性格,很少会这样厚脸皮的提要求的。一般是宁可等别人,也不会这样去催。但是今天情况特殊,我思索了一下,还是拿了点话术去试一试。

    难怪妈妈会有点害怕,仅仅是打雷还不至于。

    没想到人家很好说话,只是和睦的问:“困了吧,我也准备走了。”就干脆的带我开着奥迪A6L回来了,这车我一看就知道是最新款,这位蒋工挺有钱的啊。

    火还旺着呢。再说了,我也没心情。你别再烦我了知道吗?本来就想要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的。”

    我凑到她耳边说:“妈,我今天就是特别哈你,哪怕就听一会你的声音,我都能硬起来。你看,我也不想的啊。我刚才在车上就一直硬着,你让我在这陪你,对我实在太残酷了。您也考虑一下我今天经历了什么,又还没通关。再待下去非给我憋到失眠不可,我就多跟爸待一会,看看他们打麻将也行。我是发现跟他多待会,能有效压制对你的反应。”

    我忍不住问:“妈,你有没有闻一下,床单还臭不臭?”

    我坚决摇头说:“这种事情光打断腿太便宜我了,我都觉得判得太轻。”

    妈妈笑着调整拍摄角度,似乎在秀她的美丽面孔,不过我终于发现,就在她脑袋不远,有一滩泛黄的污迹……

    我连忙问:“妈,怎么用这个床单啊?”

    一车男人快乐的在雨夜疾驰,副乡长车技高超,杀到乡政府院子里后四个猛汉居然懒得打伞就冲进大楼里,雄壮的呼喝声在大楼里回荡。

    妈妈顿时坏笑着说:“是一想到会被他打断腿,缩了?”

    妈妈可爱的继续看着我,还歪了下头,做出可爱的3D游戏选人界面表情。

    我小声说:“行!保证做到,就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而且古怪的是,我居然在妈妈头边没有看到枕头,就只有雪白的床单背景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要不一起?”我试探着问。

    我连忙摇手说:“知道了知道了,妈妈我错了,我

    妈妈对我的提议仿佛没有听见,依然是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跟着上去二楼的多媒体室,几个村里的闲人在看投影仪放的蜘蛛侠2。爸爸指着前排一个聚精会神看电影的老头说这是疗养院的蒋工,他要回去时会来带上我。

    人都是怕寂寞的嘛,这么大的楼在这些声音回荡之前黑灯瞎火的,一阵乱叫声控灯就亮了。

    妈妈憋了会笑,听走廊里爸爸的电话快讲完了,推了我一把说:“去吧,我给你收拾好。早点回来休息,妈妈也是会早睡。明天一早就得走,八点要赶到礼堂现场,别到时候叫你起不来。”

    妈妈眼珠子乱看看,说:“你没听到一晚上都在打雷?挺烦的,睡不着。回来陪我说说话,能不能做到?”

    于是我走回影音室,在门口踌躇了一下,还是走过去向在和别人闲聊的蒋工说:“蒋大爷,您大概准备什么时候回疗养院?我有点想早点回了。”

    蒋大爷把我送到楼下,开车回他的楼了,我也不知道在哪里,看着人家尾灯七拐八拐消失在树林里。

    妈妈没好气的说:“你都知道烟味大,就想让我去?”

    妈妈顿时一手捂嘴憋笑,镜头疯狂抖动着掉床上,对准了天花板。

    刚才暴雨时这些动物估计都怂着,现在雨停了一个个都抖起来,开始练嗓子了。

    我在这种深山气氛下爬上二楼,走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,敲了敲门。

    四下非常静,走路声仿佛在整个楼里回荡。就连敲防盗门,都敲出了黄钟大吕的感受。

    妈妈在里面闷闷的回了一句:“谁啊。”

    我连忙说是我,然后被放了进去。

    门里面的气温比室外高很多,妈妈穿着一身浴袍走回床上坐下说:“去洗澡吧,没换洗衣服就穿回你内裤去,明天早上回家再换”。

    于是我在卫生间洗了个澡,用的也是妈妈的浴巾擦身体。把今天的内裤穿回去感觉不太好,但是也只能忍着了。谁让我们今天都没准备在这边过夜呢?

    好在室内比较暖,我穿个小内裤出来也不觉得冷。妈妈已经把卧室的灯关了,床上的被子也掀开了一个角等我上来。

    正要上床,妈妈在被子里突然说:“把门反锁一下,别你爸很晚进来。”

    我一边锁门一边说:“这没什么吧,就说只有一个干净床单呗。”

    黑暗中我接着窗口的微弱光线摸到床边坐下,一边用纸巾擦掉脚上的水,一边和妈妈聊天:“能睡着吗?”

    黑暗中妈妈用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,似乎是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。

    我一时也想不到方法,只能老老实实的钻进被子端端正正的躺下,两手放在胸前握住说:“我睡挺久的,现在不困。你刚才不是说想聊什么吗?”

    妈妈用无精打采的声音说:“现在又没什么想聊的了,累了。”

    我看着天花板点点头说:“是挺辛苦的,你今天。明天也不容易,那个金嗓子吃了吗?”

    妈妈似乎不太爱说话,嗯了我一声。

    睡着睡着我感觉后脖子好痒,伸手摸出一个滑滑的薄片往床外一丢,不耐烦的说:“这是什么东西,床上没捡干净?”

    妈妈说:“可能是树叶吧,这床头顶上就是窗台,上面养了花花草草的掉出来叶子可能。很多花都枯了,很可惜的没人浇水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,摆了个舒服的角度重新仰卧躺好说:“怎么突然又想要我早点回?”

    妈妈说:“雨停了那会一直打干雷,没预兆那种。后面不打雷了,又四下到处是动物在叫,我有点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我听着窗外时不时又吼一嗓子的不知名动物叫声,说:“妈,反正睡一起了,我爸也没回来,不,他回来了也进不来。你给我讲讲白天你……那个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呗。”

    妈妈摇头说:“不来,说这些又把你的火挑起来怎么办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