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钟鸣带着王骏从饭店里出来。
      付老大一米八的个子,两百斤的身材,被几个人颤颤巍巍搀着,浑身的肉像被冲散的大雁一样各跑各的,脚底下跟着钟鸣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,差点拐着一帮人撞着钟鸣身边的王骏,钟鸣胳膊里夹着个公文包,乍一看斯斯文文的。
      旁边搀扶付老大的几个人不好意思的向钟鸣连连赔笑:“不好意思鸣哥,我们老大喝醉了。”
      话没说完,就被付老大一脚踹开:“去你妈的,老子没喝醉!”
      付老大操着一口浓重的南蛮方言,舌头打着嘟噜,推开身边小弟,上前搂起钟鸣,嘴里混沌不清:“鸣子,你看看咱们之前闹得这不愉快,都怪我……都怪我,我有眼无珠!”
      钟鸣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往后一退,避之不及,于是礼节性的扶了扶付老大,笑起来:“兄弟我也不容易,最近盯着这块地的人多多啊,咱们冤家宜解不宜结,拿到手你就好好干,以后和我钟鸣合作,只有你赚的份!”
      “晚上去哪啊?”
      没人回答。
      王骏一手把着方向盘,从后视镜里看钟鸣,见他戴着墨镜仰头靠在座椅上,一动不动,便当他是喝多睡着了。
      “你明天去工厂把我车开回来吧,放车库里。”
      钟鸣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。
      他虽闭着眼睛,但也没睡着,他喝的不少,此时正处于身体极度疲倦但大脑非常精神的状态。
      钟鸣差点打死付老大的人,打他一进屋付老大就为此耿耿于怀,于是他痛痛快快自罚干了一大杯,这事才算是翻了篇。之后两人谈起合作的事,付老大听了钟鸣许给自己优厚的待遇,两人推杯换盏,一杯接一杯的下肚。从饭店出来的一瞬间,兜头吹来的冷风让他措手不及,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六年前的冬天。
      如果不是程文扬,自己多半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      不,准确的说,是卓宴已经死了。
      钟鸣掏出烟,脑子里像被点了火,太阳穴突突突的疼,他起身去够点烟器,看着指尖渐渐亮起的火光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      梅花,开在洁白皮肤上的梅花。
      就像那一年他撞死的那人,流了一地惨烈猩红的血,那血带着人体的温度,将雪地慢慢融化,于是血水混杂着雪水,粉粉红红开出一地梅花。
      “去夜总会。”钟鸣咬着烟含糊不清道。
      “好。”王骏也喝了点酒,声音有一些干涩。
      过了一会王骏陡然慢了下来,钟鸣感受到速度变化,睁开眼。
      “哥,前面查酒驾。”
      钟鸣答都懒得答,又闭上眼。
      车子慢慢驶近,两个交警一老一少,老的正低头在本子上记,年轻的拿着仪器在旁边挨个检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