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快雪想了想,又点开了戚青松的档案,戚青松的当然很简短,看不出什么。

    看来想要知道更多,只能去问那个女人了。

    樊快雪走进派出所斜对面的旅馆,敲开了一间房门。

    妇女看到他满脸的疲态和阴沉的脸色,嘻嘻笑了起来:“怎么样?我没骗你吧?”

    樊快雪再次看到女人轻佻又麻木的笑脸,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兜里轻轻抖着,嗓子因为抽了一夜的烟,已经彻底哑了,声音还微微发颤:“能带我去看看吗?”

    妇女没明白他的意思:“你想看什么?”

    樊快雪:“戚白生活过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有什么好看的?妇女翻了个轻蔑的白眼,却没放过这个讨要好处费的机会,立即笑吟吟问:“我让你看,你给钱吗?”

    樊快雪摸出钱包,打开,把里面的纸币一股脑掏出来塞给妇女,嗓音沙哑,像是被砂纸磨过:“不够我再去取。”

    妇女蘸了点口水数着手里红通通的票子:“你们家不是开厂的嘛,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啊?我费劲巴拉地过来找你们,是有件事跟你们商量,你爸没在,你能当家吗?要不咱们去你家说。”说着,冲他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樊快雪下意识又摸出了烟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妇女语气暧昧地冲他嘻嘻直笑,尖声尖气地说:“你是个冒牌货这件事还没让你爸知道吧?替别人养儿子,你爸要是知道了,会把你赶出门去吧?哎呀,那你可亏大了,樊家那么有钱,以后都跟你没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樊快雪确实还没告诉老樊,但他也没考虑过女人说的这些,什么家产什么钱,他从来没有想到过,他只是纯粹担忧老樊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这个爆炸性消息。

    而这一刻,他终于露出一丝怔忪茫然的神色,老樊会不要他吗?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,不,他断然打消了自己的疑虑,不会的,老樊不会,就算没有血缘,这三十年的亲情可都是实打实的,虽然有时候他不那么听话服管教,但老樊一直都很爱他,他考上警校那年,老樊宴请宾客,喝了酒满面红光,很是以他为荣的……

    樊快雪把烟塞进嘴里,低头打上火:“这不劳你费心,你刚说你费劲巴拉跑过来,应该是想要钱吧,钱我给你,你说吧,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妇女抬头看他一眼,继续数钱:“我就是想问问你们,戚白的骨灰你们还要不要?”

    女人说骨灰的语气和神态,就像是在说大白菜或者冬瓜,樊快雪愣了愣,像是突然忘掉了那个词的意义,他吐出一个烟圈,茫然道:“骨灰,骨灰怎么了?”

    妇女麻木不仁地说:“骨灰当然是人烧完那个灰啊,那么晦气的东西,我给放祠堂里了,不过他不是老戚家的种,不该放那儿,你们要是不要啊,我就给扬了,要是要,就拿钱来,我们老戚家把他养这么大不容易,吃饭穿衣还有上学,哪样不要钱?我也不算你们多的,一年三万吧,到他十八岁高中毕业,收你们五十四万。”

    扬骨灰?樊快雪总算是明白女人在跟他谈论的是一桩什么生意,他不可置信地一把攥住了女人的肩头,喉头发紧,怒不可遏:“你敢!”

    妇女疼得直咧嘴,会错了意:“嫌多啊?嫌多你也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吧,那,那我给你抹个零头,五十三万好了……”